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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下文学 www.bxwxx.com,凤华权臣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    征讨战争仍在继续。

    齐国这块硬骨头,没有长时间的磨损是打不下来的,然诸国也不是吃素的,十八般方法连环使用,准备用最多三个月的时间拿下齐国。

    换做以前,齐国大抵还是可以用之前张培青分化诸国的办法来对付这一招联合,然而现今眼下,除了外患频频,齐国内忧不断。

    短短两个月内,齐国各地屡生□□,起义者多为热血青年,是那种认定了就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硬茬子,且神奇的是他们背后总是能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些势力,这就更加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。

    本来大家都是愚民,没什么国家概念可言,起义这回事儿吧,就是因为战争之下粮价哄抬,吃不上饭,物资价格哄抬,穿不上御寒的衣裳,贼匪滋生,时常作奸犯科,日子过的吧安稳——

    但是老百姓们求的不就是这几样吗?

    基本保障都没有了,谁还不造反?

    加上那个纷涌而至的谣言,神神鬼鬼出现在各地的宣扬齐国灭亡是天之所归的“神迹”这么一来,齐国内部简直乱成了一锅粥。

    光是外部的干扰就让齐王脑袋够大了,后院起火他连派去镇压的人手都不够。

    再说,人家敢起义,那就是抱着跟你斗的心思,国家给不了百姓们安定的生活,起义的人能给啊。

    米粮不够?先抢了贵族富商。

    衣裳不够?还是抢他们。

    作奸犯科?起义人在自己的地盘内制定条例,增兵派守,这样一来不就安生了?

    再说那些个贵族平日里作威作福拽的要死,今次终于让老子找到机会狠狠削你一笔,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干?

    反正他们背后有人撑腰,谁怕谁。

    如果看不出自家后院的事情有人故意搞鬼,齐王就可以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了。

    让他心惊的是,什么时候国内混进来了这么多心怀不轨的人?混进来一两个三四个还正常,但是这么大规模的,几乎每个州都有百人以上,那就是绝对的不正常了!

    通关碟文来往盘查的紧密,按理说这些人能潜伏这么久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,但是……

    齐王忽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次动乱,秦陈赵三国的流民无处可逃,当时诸国纷纷接纳他们,如果说什么时候能混进来人,无疑那是个最恰当的时机!

    想到这里他肠子都悔青了!

    那时候大家都忙着另一件事情,谁还有空管这个?再说了平日里他齐国本就纪律严谨,不会出什么错乱,自己便没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就是这么小的一个疏忽——

    就是这么小的一个疏忽!

    一定是张培青干的。

    齐王踹翻了面前的案桌,听着桌面上竹简和铜器砸在地上哗啦啦的刺耳响声,心中的怒火跟着一寸寸高涨。

    大齐能落到如今这般境地,全都是因为张培青!竖子恨煞尔公也!

    “大王,安州庶民□□,领头的庶民王奉川已占州自立,取安州三分之一。”

    宫正小心翼翼地将方才递上来的消息传达过去,看着满地触目惊心的混乱,大气不敢喘。

    他陪伴齐王二十年,从来没见沉稳的齐王发过这么大的怒火。

    说来也是,大齐百年基业泱泱大国,如今却被逼迫到这种田地,身为一国之君怎能不无奈?怎能不愤怒?

    尤其是最近一个月,起义跟疯了似的不断暴涨,大大小小镇压都镇压不过来。边疆战争之地的流民们惊慌逃窜,纷纷朝着内地涌进,除了带来混乱、饥荒、杀戮和心怀不轨的人之外,什么也添加不了。

    就算他足不出宫,也知道现在外面大街小巷都宣扬着齐国将破,宣扬着诸国扬言三月之内覆灭齐国。

    那三月之言,于今唯余十几日尔……

    齐王听了他的话,有点想笑,“庶民?”

    什么时候一个卑贱的庶民都敢造反?

    放在往日,他定是要将这等野人贱民炮烙油烹,可是现在,对外尚且自顾不暇,对这些人齐王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。

    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,“公子肃呢?”

    宫正赶紧回答:“回禀大王,肃公子前日已离开临淄城,有叔梁罗大将军保护,公子定能安康无恙。”

    安康无恙……但愿吧。

    他这么多儿子,就这一个可造的,只可惜他母亲身份低微,庶子身份下贱,上不了台面。当初自己虽然赏识这个儿子,却从未想过将王位传让给他,毕竟古往今来都是嫡长子继承。

    然而天不遂人愿,齐国遇上这么大的祸患,性格懦弱的嫡长子不堪重任,他只能勉强承认这个儿子。

    期盼日后此子能振奋大齐,重复疆土。

    是的,齐王已经准备好了做个亡国之君。

    想他一声征战戎马,无愧于列祖列宗,到最后竟回天无力,落得个如此下场。

    其实在齐王心里,总是有那么一点希望的,他到现在都不相信,诸国能真的荡平了齐国,他仍旧相信,很快齐国就会化解这场困难,到时候大齐要叫那些个宵小鼠辈们后悔。

    若真能如此,他大齐的王室血脉便轮不到庶子来沾染了。

    “去把太子叫来。”提起太子,齐王脸上温和了不少。

    这是王后唯一的孩子,也是大齐唯一的正统血脉,从小齐王不知道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,只可惜啊……

    无论如何,这都是他最爱的孩子。

    很快太子执便来到殿内,看见以往威风凛凛的父王这般苍老颓废,他鼻头一酸,险些落泪。

    “父王!”太子执眼含泪水。

    齐王最看不得他这个样子,动不动哭哭哭的,似个女子,当下看他不顺眼起来,怒叱,“寡人还没死,你哭个什么!”

    他吼起人来还是很吓人的,从小在齐王的严厉之下长大,太子执吓得哆嗦,憋回了眼泪不敢再吭一声。

    然而他要是大声反抗一下吧,还能让齐王觉得这孩子长了点血性,大抵是能用的,可是这么一声不吭和往常一样软弱,真是横看竖看都生气。

    于是齐王二话不说将他骂了一顿,骂的太子执莫名其妙也不敢反抗,反正他往日便经常被齐王没头没脑的骂。

    骂完了,口干舌燥的齐王见他儿子都快缩成乌龟了,心头怒火狂烈,又生出几分无奈来。大概也怪自己总是训斥他,才让他如此胆小吧。

    齐王朝太子招了招手,“过来。”

    太子执睁着眼睛瞅了瞅,犹豫了一下,小心地走上高台跪坐在齐王旁边。

    齐王叹口气,抚摸着他的脑袋:“齐地欲倾,寡人将死,汝愿随寡人否?”

    “父王!”太子执大吃一惊。

    齐国,他的故国,难道真的无法跨过这个坎儿吗?

    太子执的眼神坚定起来,他抬起头,第一次不畏惧地直视自己的父亲,这个高高在上的君王。

    “父王,死国也,愿随之!”

    “善!”齐王哈哈大笑,他的太子终于让他满意一次了,也不枉自己如此喜爱他。

    都说距离三个月只剩下没几天了,都说齐国马上马上就要破掉了,然而事实证明,齐国远远没有那么不堪一击。

    整场大战足足持续了四个多月,从寒冬腊月直至夏日炎炎。齐国边疆屡屡失守,敌军不断往前攻陷,直逼最后的繁华地点,王都临淄城。

    诸国军队遇上那些齐国境内自立为王的人,要么谈拢收编,到日后诸国瓜分之时稍微给点甜头,要么直接将不听话的斩杀剑下。

    这些外来的士兵可不同于之前齐国围剿他们的,那些人只是地方州中的将士,远远比不上这些个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煞星。

    况且从人数上也是压倒性的,任凭你有成百上千人,能抵抗的了泱泱几十万大军吗?

    齐国内外乱成一片,王宫中奴仆们许多悄然收拾包袱细软逃窜的,只是多被守宫的将士抓回来当场斩杀。

    齐王最不喜欢临阵逃亡的人。

    何况王土之上的东西都是他的私人财产,主人要死,这些东西当然要陪葬。他想到了自己修建的陵寝,现在大概是用不上了,他可不相信诸国人那么善良,同意把他葬进去。

    他看见一旁看似安静看书,实则手指一直发抖的太子,忽然想起来了一个人。

    薛纪清。

    那个和太子年纪差不多大,总是温和恬静的年轻人,那个在齐国末路时刻坚守到最后的军师。

    若论起来他大齐最得意的谋士是谁,那便是薛纪清了。此子有绝对不输于百里仲华和张培青的心智手段,他不知道期盼这种贤才期盼了多久。

    只可惜,来的太迟了。

    只可惜,在他尚且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,靠山就要垮台了。

    这段时间以来前线战报,薛纪清屡屡战胜,即便他们的兵马比不上楚国庞大,即便他们的物资比不上楚国丰厚。

    薛纪清总是能用他高超的手段,耍的楚军团团转,北上齐楚战场,楚国几乎没有胜利过。

    这或许是他听见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。

    齐王唇角缓缓上扬,勾起一抹欣慰。

    正在此时,宫正急匆匆地迈着步子前来,看见齐王和太子,连忙跪下行礼。

    他的眼眶通红,嗓音带着哽咽,“大王,北上之战,巫溪大将军战败,十万将士全军覆没,军师被俘虏,现今楚国已一路南下直逼临淄。”

    齐王沉默了好一会。

    太子执扭过头来静静地听着,他的手不颤抖了,但是全身却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。

    齐国……

    将破。

    像巫溪那般贤良的臣子,战败沙场却没有被俘虏,那么就只有一条。他死了。

    齐王以袖掩面,遮住眼中的泪光,半晌,低低喟叹,“爱卿。”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北上战场。

    数月之前,齐楚大军曾经在这里两军对垒,现在齐军全军覆没,只剩下楚军将士打扫战场。

    六月份的天气,空气中温热的干燥滋生,飞虫苍蝇飞来飞去。战场上的尸体必须快速焚烧,否则容易产生病菌瘟疫。

    小士兵们熟练地搬运着尸体,擦擦脑门上的汗水,将齐军的死尸扔到板车上,准备待会儿推到大坑中一并烧了。

    “齐国那个大将军死在咱们将军的手底下,也算是不亏了。”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顺手解下腰间的竹筒喝了口清凉的水,用手背抹了把嘴。

    旁边的士兵指着他的脸,“你把手底下死人的血抹到嘴角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待会儿回去洗洗。”小士兵满不在乎,“那个齐国的特别厉害的军师,我听大家说将军准备劝服他给咱们楚国效力。”

    “不成,不成。”这士兵摇摇头,“他杀了我们那么多人,要是为楚国效力,就成了咱们楚国的大官啦,反过来还站在咱们头上,这可不成。”

    “你傻啊,他是有本事的人,为楚国效力自然是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我们已经有张黑子了。”

    “多上一个不多。”

    两个小士兵嘟嘟囔囔,此时,营帐中矫饰头疼地看着淡然喝茶的薛纪清。

    无论他说多少话,这人都没个半点反应,杀又杀不得,真是烦人。

    原本大王下令那巫溪大将军也是杀不得,谁知道那厮自己找死,那就没办法了。况且薛纪清的价值明显比巫溪高,若是能说服他给楚国效力最好不过。

    只是他着实没什么口才,这种头疼的事情,还是等把人送回王都,请别人劝说的好。

    嗯,或许大谏可以,若是连大谏都办不成,真不知道天底下谁还能办成。

    薛纪清平静地看着茶碗中的倒影。

    能在战场上喝上这些昂贵的东西,可见楚人对他态度挺重视的。

    只是楚国是此次伐齐的主凶,他若是真的投靠楚国,那不就等同于背叛齐国,彼时天下人将如何看待他?

    功名功名,名都没了,还谈什么千古垂青?

    可是转念一想,天下诸国多半数都参与了伐齐战争,他无论投靠哪一方都有背叛主人的嫌疑,难道要他从此归隐山林?

    这可不行。

    他才初入世,齐国被灭只能说明齐国不够强大,他已经尽力了,齐国一灭,就和他再没有半分关系,赶紧找个下家才是正路。

    现今诸强国都被灭了,只剩下一个楚国,但是这个楚毕竟是主凶,他心中多有犹豫。

    再说秦,虽然近来崛起,可是秦国未免太不君子,三番屡次出尔反尔,这等国家不去也罢。

    最后一个就是韩,韩国发展比较于其他小国,算是不错,然在当今世界只能排行第三。幸好韩国新王上位,还有名士百里仲华辅佐,如此一来,韩国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。

    下定决心,关键是现在自己身在楚军中,楚国要是不放人,他想再多也没有用。

    薛纪清叹口气,晃动着木杯里的茶水,琢磨着自己怎么和韩国人联系上。

    天气越发的热。

    处理好战场之后,大军持续往齐国内地逼近,另外有一方军士专门押解薛纪清前往楚国王都郢城。

    路上薛纪清见到了仓皇逃窜的流民们,大多皮包骨头,瘦的可怕。在人命草芥的战乱中,这种景象处处可见,就连他这个心怀天下的也麻木了。

    等踏入楚国境内,一番景象忽然转变了。

    尽管人们粗衣麻布,可这里没有战乱和纷争,百姓们烦恼的无非是田地庄稼,却没有操心过自己的人身安危。

    前后的强烈对比让薛纪清心中不是滋味,他毕生的宏愿除了名扬天下,便是要天下归一,百姓不再颠沛流离。

    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,楚国似乎早就做到了这一点,而且按照楚国的实力,继续下去并不是什么难事。谁让他们有个大名鼎鼎的张黑子呢。

    楚国……还是韩国?

    他动摇了。

    很顺利的薛纪清被送到楚王宫中,站在了楚国的朝堂之上,成为所有人观赏的猴子。

    大殿中没见过薛纪清的人惊异地看着这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,交头接耳私语他以前的丰功战绩。

    楚王也没见过这个人。

    从他的俯视角度,360°的打量下去,第一印象是淡雅。

    众所周知,楚人最看脸,长的好看可是很吃香的,当然张黑黑是个例外。他们能把自己的围起来,可见楚人最爱风流雅致。

    薛纪清容貌算不上多漂亮,总之是绝对比不上百里仲华和太子楚荆的,可他的气质好。

    恬淡、谦恭、温驯,还有眉宇间的凛然正气、傲骨铮铮。

    光从外貌看,楚王觉得这臣子当是天生给他们楚国的,再结合一下才华,那就必须是楚国的了。

    “寡人向闻君也,即日得见,诚不虚传。”楚王笑眯眯,慈祥的如同长者。

    张培青瞥了他一眼,想起当初自己刚来楚国的时候,见着楚王这副德行,还以为自己深受重视,后来才知他对谁都这样。

    “大王谬赞。”薛纪清坦率地行了个礼,很快就发现了人群中的张培青,“张黑子,多日不见,别来无恙。”

    张培青嘿然一笑,“自是无恙,想不到先生有朝一日也会站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薛纪清冷笑。

    装什么纯良,还不是拜你所赐。

    对他不爽的目光,张培青就当没看见。换成她自己好不容易扶持的国家一下子被人搞垮了,她也不爽。

    朝堂上楚王只是说了几句客气话,就让人带着他下去休息。这种变相的软禁,除非他开口为楚国效力,否则大概是永远都不会放松。

    为了保证他能尽快为楚国工作,在讨论完如何进一步攻下齐国的事情之后,楚王特意派出全大楚口才最好的人去说服他。

    于是这个明月高照的夜晚,他们又见面了。

    沿着王宫整齐的青砖路来到殿宇中,张培青呵退了随身的八名宫卫,独自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硕大的宫楼只有一道身影,挺拔俊朗,此时他跪坐在铺垫上沏茶。

    “我以为你下午便会来。”薛纪清头也不抬淡淡开口。

    他煮茶的功夫着实不怎么地,张培青看了一会儿没什么看头,兀自盘腿坐下,顺手捏了块糕点塞进嘴里。

    薛纪清把茶杯放在她面前,似笑非笑,“张黑子真是客气。”

    “恁地小气,又不是你的东西,我吃一口怎么了。”细嚼慢咽完,她感慨: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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