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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时候,忽然有人来报:“都督大人,黄台吉派人送信来。”

    张准眉头悄悄地皱了皱:“黄台吉?”

    黄台吉派人送信来?

    这个奴酋葫芦里买什么药?

    按理说,自己收拾了正红旗一顿,皇太极肯定是要兴兵报仇的啊。什么时候皇太极居然变得如此的文明,居然懂得先礼后兵了?不过,我都已经打了你的左脸,你不可能还将右脸送上来吧?

    “有请。”

    张准神色冷漠的说道。

    很快,皇太极的信使,就被带了进来。为保安全,孟侠、陆伊典两人,一直端着虎贲铳站在鞑子信使的后面监视。鞑子身上的武器,当然早就被搜过身,全部都拿掉了。

    来人是一个动作矫健的鞑子,大约三十来岁,样貌还算端正,和一般鞑子狰狞的面貌,有些区别。大概这也是他被选为信使的主要原因。要是来一个凶神恶煞的家伙,没准虎贲军的战士,半路就给收拾了。凭借大家对鞑子的痛恨,这种事情还真是有人做得出。

    “大金国皇太极汗王麾下,镶黄旗牛录章京敦多和,求见明国后军都督府大都督,张准张大人。”

    鞑子的信使进来以后,来到张准的面前,恭敬的行礼,慢慢的说道。很显然,这个敦多和的汉语,还是有些水平的,除了语调比较僵硬之外,其他方面都算过关了。

    张准神色漠然的点点头,不动声色的说道:“我就是张准。”

    敦多和再次躬身行礼,言辞恭敬的说道:“我国汗王吩咐,见到都督大人,务必恭敬备至,以表示汗王对都督大人的敬意。”

    张准漠然的说道:“免礼。你家汗王派你来找我,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敦多和伸手入怀。

    旁边的孟侠、陆伊典等人立刻提高警惕,靠近了几步,虎贲铳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敦多和的后心。要是敦多和有什么不对,他们马上就会上来教训对方。张准轻轻的摇摇头,示意他们没有必要紧张。皇太极的智商显然不会那么低,以为派个刺客就能够收拾自己。

    果然,敦多和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,双手送到张准的面前,恭敬的说道:“这是我国汗王命奴才亲手交给都督大人的。”

    张准点点头,单手将信件接过来。

    敦多和随即说道:“信件送到,敦多和告退。”

    张准挥挥手,让孟侠将他送出去。

    两国相争,不斩来使,这点规矩张准还是知道的。

    黄台吉送来的信件,多半没有什么好事,张准估计,只有两个可能。要么,是劝说自己投降,给予自己荣华富贵。要么,是威胁自己,要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,不要和鞑子对抗,否则,死无葬身之地。

    张准随手将信件递给柳如是,淡淡的说道:“你来念念。”

    柳如是拆开信封,将信笺展开,飞快的浏览一遍,然后轻声的读起来:“玉麟兄台君鉴……”

    张准神色有些古怪的听着。

    什么叫做玉麟兄台君鉴,听起来好像有点不伦不类的样子。

    柳如是读起来也比较生硬,看到张准狐疑的表情,便解释着说道:“从笔迹来看,可能是黄台吉亲笔写来的。”

    张准诧异的说道:“是吗?那我亲自看看。”

    皇太极的亲笔信?这倒是相当的稀罕。这个奴酋居然懂得用汉语写信,还真是有几分的本事啊。好像自己也不懂得用蒙古语来写信,在这一点上,皇太极是超过自己了。他将信件重新拿回来,仔细的看了看。

    果然,信笺倒是很精致,不知道鞑子是在哪里抢到的,应该是明军使用的高级货。但是,信笺上的毛笔字……好吧,水平似乎要比张准好一点,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。最重要的是,语法不通。遣词造句,存在很大的问题,难怪柳如是读起来会如此的生硬。

    这种情形,就好像是刚过英语四级的人,就迫不及待的用英语来写信,大体上的意思是可以表述出来的,但是在细节的方面,就有很多的问题。内行人一看,就会觉得很好笑。

    皇太极显然对自己的汉语水平比较自信,所以才会亲笔操刀。当然,也有可能是皇太极不想信件的内容,让别人知道。要是找汉人的笔帖式,又或者是找范文程等人,势必会有更多的人知道。万一泄露出去,对皇太极的声名,将会产生不良的影响。

    信件的内容很简单,就是皇太极表示自己愿意帮助张准在国内争霸,入主京师,问鼎天下。而张准在立国以后,需要割让山海关外的土地给大金国。张准还要放弃对蒙古大草原的控制权。同时,要彻底和朝鲜断绝关系,承认朝鲜是大金国的附属国。换言之,就是要张准承认大金国统治整个辽东、蒙古草原以及朝鲜三地。

    皇太极的胃口不可谓不小。要是张准真的这样做的,和以前的石敬瑭没有太大的区别。尽管没有割让幽云十六州,但是在战略上,鞑子显然是占据了主动的。同时,用脚后跟都能想到,皇太极得到这些区域以后,胃口肯定不会满足的,还会继续入寇,继续壮大自己,最终吞噬中原。

    姬玉情看过以后,微微冷笑着说道:“玉麟,皇太极倒是看得起你,认为你有问鼎天下的实力呢。”

    张准摇摇头,轻描淡写的说道:“迷魂汤嘛,当然是越有吸引力越好。搞不好,他送给崇祯的信,要比送给我的有诚意多了。”

    柳如是有些疑惑的说道:“鞑子还会送信给崇祯?”

    张准点点头,意味深长的说道:“眼下在北直隶,总共有三家势力。我们是一家,朝廷是一家,鞑子是一家。就好像是汉末的三国。鞑子实力最强大,朝廷的实力中等,我们的实力最弱。但是任何两家联手,都可以干翻其他一家。黄台吉要火中取栗,自然要积极主动了。”

    柳如是有些担心的说道:“老爷,崇祯会不会上鞑子的当?他真的会答应鞑子的密谋,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吗?”

    张准没有正面回答,缓缓的说道:“密切留意,以策安全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是和徐青鸾说的,徐青鸾自然是答应了。

    闻香教在京师和皇宫里面,都有潜伏的密探,如果崇祯真的收到了黄台吉的密信,并且和黄台吉达成协议的话,总会有蛛丝马迹的。说实在的,现在的朝廷,可不是一个保密的好地方。哪怕是崇祯皇帝最核心的机密,只要用点心思,都能够准确的打探出来。

    对于目前的朝廷来说,最好的办法,就是坐山观虎斗。鞑子和虎贲军的战斗,显然是要继续的。谁也不能阻止。皇太极要维护大金国的面子,必须狠狠的教训虎贲军一顿,否则,他这个大汗,在大金国的内部,就下不了台。无论是鞑子,还是虎贲军,都是朝廷的敌人,他们自然是乐得隔岸观火,期待鞑子和虎贲军打得两败俱伤,甚至是同归于尽了。

    因此,张准估计,朝廷再傻,也不会傻到直接出兵来帮助鞑子作战。其中的道义尚且不说,对朝廷的利益也没有任何的好处。不过,要是朝廷作壁上观,放任鞑子全力南下,分多路进攻虎贲军,张准要承受的压力,还是非常大的。

    阿济格的正红旗,只有五千多的鞑子。皇太极统帅的南略大军,却有足足八九万人。除了大量的骑兵之外,还有相当数量的步兵。这些步兵具有更加丰富的攻城经验,也准备有更多的攻城器械。最要命的是,还有汉军旗的人。根据情报,汉军旗这次南下,是携带有红夷大炮的。一旦鞑子的红夷大炮投入战斗,董家堡的压力,的确非常大。

    柳如是试探着说道:“老爷,我们是不是应该和朝廷联络一下,联手对付鞑子?”

    张准淡淡的说道:“善意我已经释放出去了,不知道朝廷会有什么反应。不过,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,无论朝廷有什么反应,最终我们两家还是要分手的。所以,无论何时何地,都要时时刻刻做好翻脸的准备。要是这次将鞑子彻底的打退了,想必朝廷就要对我下重手了。”

    柳如是蹙眉说道:“老爷,下重手的意思是什么?”

    张准谨慎的说道:“就是调集大军对我实行围剿。”

    柳如是蹙眉说道:“之前朝廷不是围剿过了吗?”

    张准摇摇头,缓缓的说道:“以前不同。以前朝廷是将我排在鞑子和陕西乱军之后,并没有调集真正的明军精锐前来。但是从明年开始,朝廷会将我放在心腹大患的第一位。眼下,官军的精锐有三大坨,第一坨是辽东军团,第二坨是宣大军团,第三坨是洪承畴和卢象升统帅的秦军。要是朝廷集中三大坨的兵力,向我压过来,还是可以给我制造一点麻烦的。”

    柳如是这才明白过来。

    看来,虎贲军明年的压力,还是相当的大啊,不但要首先对付鞑子的全力进攻,还要防备打退鞑子以后,朝廷的突然下手。恐怕明年,虎贲军基本上没有空闲的时候了。不过,从长远来说,虎贲军只要撑过明年,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了。

    张准振奋精神,自信的说道:“不用担心,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他们敢来,我就敢揍,不管他是谁!”

    说罢,他长身而起,将小女娃抱起来,含笑说道:“别管国家大事了,咱们去放鞭炮,迎接新年!”

    “哇!”

    小女娃完全不习惯自己亲生老爹的突如其来的亲热动作,突然吓得哭起来,然后毫不留情的撒了一泡尿。

    张准动作快,反应敏捷,在小女娃要抗议的时候,他就将她挪开了。结果,他倒是没什么事,就是……皇太极的亲笔信,被童子尿完全浸泡过了,面目全非。

    “你这小屁孩……”

    张准哭笑不得的说道。

    敢情是帮你老爹抗议鞑子呢!

    不过尿了就尿了,他皇太极还敢说啥不成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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